自述人：金錫嘏

前幾天有上海親屬來寧波，我就近陪他在月湖周邊散步。走到新辟的觀景臺，望著對岸青磚黛瓦的舊民居，對照展示的吳冠中的名畫《雙燕》，不禁想起六十年前初到寧波的往事……

1961年春，我還是在杭州就讀的大五學生。由于正處經濟困難時期，我們的畢業實習只能在省內安排，我所在的小組就排在了寧波。那天一早我們在杭州城站乘上蕭甬線的客車，正午過后才到寧波站，這是一年多以前才剛剛通車的新站。我們因為帶著鋪蓋行李，出站慢了一點，等在站外的那輛1路公交車已經開走。饑腸轆轆的我們只好到東側的南站飯店先解決肚子餓問題。用糧票買了紅黑色的冷淡包，后來知道原來里面摻了紅刺根。還看到旁邊有近郊農民，因為沒有糧票，自帶生米稱了買吃食。這是我們到了小城市的第一印象。

出了飯店下一班公交車還沒有來，帶班的同學說乘三輪車吧。于是叫了兩輛三輪車。七個人、兩輛車，怎么坐？原來那時寧波的三輪車可以坐四個人，兩個朝前、兩個朝后，背靠背，就像舊時的馬車。出于好奇，我坐了朝后的位子。車夫吃力地踏著車向北踏去。路邊的牌子顯示叫“共青路”，我想怎么會有這么時髦的路名？事后聽說是青年們為了配合新火車站的建設義務勞動修的路，所以取了這個名作為紀念。

朝前坐的同學告訴我們：“旁邊有個湖。”從西湖邊來的我們自然對湖感興趣，可是我扭頭一看不免失望，這只不過是河邊的小池塘而已。隨著我們的車不斷前行，青水也不斷，對岸的老宅白墻黑瓦，典型的江南景色啊！車子轉彎過橋，兩邊都是水，北面更大，可以稱得上是湖啦！正如一彎明月，所以才叫“月湖'啊！一邊是黃色的墻，可能是廟宇之類，另一邊古色古香的樓閣還有一座石牌樓。又過了一座橋，前面是斷頭路，轉彎后兩邊都是民居或店面，看不到湖的影子啦！

此后我們在寧波江北一家工廠實習，寫畢業論文，停留了四個月。廠休日在市區各處走走。除了中山公園、天封塔，聽說有個天一閣藏書樓值得一去。我們找到偃月街、中營巷，從現在東園千晉齋竹林那里進門。天一閣樓上藏書的地方不許參觀，只能在天一池旁邊轉轉，看看樓下展覽的千工床和萬工轎。從那里出來路過月湖，在碼頭租了一條手劃船。用我們在西湖練熟的手藝，從西北角朝南一路劃去，劃過陸殿橋一直劃到一所中學，再劃回來。東側全是民居，有婦女在埠頭洗衣甚至刷馬桶。當時的月湖就是城里居民的生活水源。

暑假后畢業分配，我居然又分到寧波，從此成為一名新寧波人。因為幾十年一直工作、居住在江東，和月湖比較疏遠，只在女兒小時候，休息天領她去芳草洲上的兒童公園。那里一進門立有雷鋒的半身像，東邊可以租童車，她很歡喜；后來西面又造了一架可開啟的橋，過橋可坐旋轉小飛機。外地來的客人，我常陪同去天一閣一游。進口改走西面天一街的大門，新修了由園藝專家設計的東園，美景增加不少。

上世紀末，湖東到鎮明路的居民全部遷出，月湖成為像杭州西湖一樣的城中開放式公園。前幾年又全面疏浚了一次，湖水更加清澈。我已經年老體衰，搬到海曙護城河邊有電梯的房子。出門散步發現湖西也已經拆遷，正在逐步構建“詩情湖西”。金融小鎮已經形成；天一閣擴大了，包括水北閣、南園、秦氏支祠、麻將起源地陳列館和花轎廳等。天一閣·月湖景區已經是國家5A級旅游景區。晚上，看著廣場上跳舞的大媽們，這是多么開心的新時代啊！金錫嘏/文攝